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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九十五章 、人生何處不青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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沫瑾離宮後的第二日。梁晴也出了宮。只因秦士秋要回來了。

出宮後。梁晴連相府都未回。便徑直去了安素閣。彼時沫瑾正在拿著一張單子對著屋子裏的東西。那些都是替若蘭成親準備的東西。隨著天氣一日日的轉冷。他們成親的日子也越來越近了。

梁晴一來。沫瑾辦事的速度明顯的慢了下來。最後不得不放下手裏的東西。先陪她聊天。

梁晴告訴她。皇帝今兒個早上總算是醒了。只是畢竟昏睡了這麽多天了。身子虛得很。將將喝了幾口粥便又睡過去了。

不過聽來。應該是沒什麽大問題了。

沫瑾想。既然皇帝醒了。那李旭應該也是松了一口氣。若是此時皇帝死了。絕計不是他登基接掌皇權的最好時候。

梁晴天天來安素閣跟沫瑾湊熱鬧。她也不好說什麽。想著大哥不在府裏。梁晴也定是一個人覺得冷清了。想尋個人說說話罷了。

莫王歸來的消息。隨著他們越發靠近京都而一個個傳回。他們歸來的那日。全城轟動。湧出家門去長街迎候。可謂是已到了萬人空巷的境地。

梁晴是個急性子。在家哪還坐得住。一大清早就來了安素閣。拖著沫瑾說是要一起去城門口等他們。

沫瑾爭不過她。只能陪著她去了。

只是兩人將將出了門口未走上多久。便發現已經走不動了。這前頭都是人。她們兩個想找個人少的地方落腳都沒有。

“行了。咱們回安素閣吧。在二樓就能看到莫王的軍隊經過。他們一定會先行進宮面聖。再各自回家。介時等他們打從長街過去了。你再回府去等著就是了。”

沫瑾拉著她往回走。梁晴一聽也是。自個兒又擠不過他們。便跟著沫瑾回了安素閣。

兩人上了二樓。藍意替她們泡了一壺茶。她們就坐在窗邊等著莫王他們歸來的軍隊。

也不知是等了多久。正當梁晴有些耐不住性子的時候。隱隱聽到燥動的聲響。

“來了。”

梁晴邊問著。一邊探了身子趴在窗口往外望。

沫瑾正端著茶杯飲著。看著她的行徑。不由勾唇笑了笑。撇頭看向窗外。

街對面是家面館。平日裏生意不見得怎樣。今日到是興旺。連素日裏甚少有人上去的二樓也坐滿了人。此時個個都趴在窗口上同梁晴一樣探頭望。

吵雜的聲音也不知怎地慢慢安靜下來。沫瑾不由有些奇怪。放下了手裏的杯子。

“瑾姐姐。你看。這。這是怎麽回事。”

沫瑾忍言。心不由突的一跳。起身靠在窗邊。探著身子往外望。

入眼的。似如漫天的素白縵布。隨著風張揚飛舞。顯得十分紮眼。而走在最前頭開道的一人一騎。也著著白布。那人一手持著韁繩牽著馬徒步而行。一手抱著自個兒的頭盔。而頭上紮著白布。

她一怔。忙看向後頭。那人之後又是一輛馬車。車上一副劣質的棺木。隨著馬車搖晃著駛來。

而讓人忍不住顫抖的是馬車旁。一個女子捧著牌位。由人攙扶著。步履蹣跚的走著。

之後。又是一輛馬車。又是一具棺木。

“到底發生了什麽事。”身旁。梁晴啞著嗓子急切地問著。而沫瑾卻無言以對。

她認出了那個女子。是梓莯。那麽。她身旁的那具棺材裏頭躺著的。應該就是……

她未再想下去。也來不及再想。一旁的梁晴已匆忙地轉過身。徑直就想往樓下沖去。只是此時趙言將將上樓來。將她堵了個正著。

“晴兒。”

“你別擋著我。我要下去看看。我要去找士秋。他在哪裏。”

沫瑾怔怔地站著。看著趙言伸手。將梁晴死死地拽住。身子顫抖的越發厲害。

“晴兒。你聽我說。”

趙言懷中。梁晴不停的掙紮著。可無法掙脫她的束縛。

而此時的趙言心中叫苦不停。他們傳消息傳得慢也就罷了。怎還傳得不準。先前說是莫王身負重傷。危。後來又說莫王陣亡。怎就沒提其他人呢。

這時候。也不知梁仲可知道這樁事。現下人在她這裏。可不能出什麽亂子。

“你冷靜些。晴兒。你聽我說。聽我說。聽著。”

梁晴一直掙紮不休。讓趙言都有些困住她。說得話又不肯聽。她也失了耐性。只得大吼了一聲。這才讓梁晴靜了下來。

“你聽著。事情還沒弄清楚你在這裏激動什麽。我先送你回去。也許。秦士秋排在後頭。你根本沒看到罷了。”趙言緊緊地鉗著她的雙肩。心怕她一時掙開了自己又做出什麽沖動的事。

說怪也真是怪了。這丫頭平日裏在趙言心中都是後知後覺的。心思沒顯得這麽精細啊。今日怎就這般機智了。偏生機智的不是時候。若不是她早一步收到無笙的消息。這時候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麽事來呢。

“真。真的。他沒事對不對。”

梁晴終於靜下心來。想著士秋的身份。怎麽可能走在這麽前頭。也是。她定然是被方才的情形嚇到了。才會慌得亂了陣腳。

對。趙言說得沒錯。她還是先回去。許是秦士秋已經回相府去了呢。

心想著。人已經急於下樓。趙言回頭沖著沫瑾使了個眼色。後者方回神。急忙走了過來。跟著梁晴下了樓。

趙言怕此時梁仲還未回府。沫瑾一人看不住梁晴。便陪著二人一道往相府趕。

梁晴心中懷著期望。只道是自個兒多想了。秦士秋處理好事情後便會回到相府。心中越發的急切。

遠遠地。她看到相府門口立著幾個士兵。心中一喜。心想著他果然已經回來了。忙奔了過去。

“晴兒。你慢些。小心摔著。”沫瑾忙追上去。心細的發現站於門外的都是宮城內的禁軍。想著定是大哥回來了。許是李旭也在吧。所以才會有禁軍把守。只是有莫王陣亡這麽大的事在前。李旭還是先來了相府。那是否便是說秦士秋他真得……

追逐的步子莫名的有些遲疑起來。只是片刻的晃神。梁晴已踏上了臺階。

“你楞著做什麽。還不快追。”

身後的趙言越過她的身後。念叨了一聲。沫瑾忙跟上。只是將將踏進門檻。便被眼前的情形震得無法動彈。

成片的白縵似要將相府掩蓋。觸目所及之處。都是刺眼之色。沫瑾深吸了口氣。卻忍不住濃濃的鼻酸。

正廳內。垂落的白縵間。一具紅楠木的棺木端正的擺放著。而一旁。暗沈劣質的棺木已被開啟。幾個仆人在莫甫的指引下正圍著想要換棺。

“不”身前的人。發出一聲淒厲的大喊聲。而後緩緩地軟倒在地。

沫瑾急於上前。卻被一旁的趙言伸手拉住了。她撇頭。見趙言沖著自己無聲的搖了搖頭。待轉回頭時。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梁晴。唯有梁仲。不忍的撇開了頭去。

李旭自廳內而出。提步邁過門檻。大步流星的趕到梁晴的身旁。僵著身子許久。才緩緩蹲了下來。伸出手卻也是一滯。擡頭掃了後方的沫瑾一眼。而後才扶住了梁晴的雙肩。將之擁入懷中。

“晴兒。是我的錯。是我害了你啊。”

沫瑾聽著他這莫名其妙的懺悔之話。垂下了眸子。撇開頭。緩步走向正廳。在經過李旭與梁晴的身旁時。她也未停步。徑直進了廳內。

“沫瑾。”梁仲見她臉上竟毫無表情。連絲毫的悲切都不曾看到。顯得很詫異。輕喚了她一聲。也不得她回應。

她走到棺木旁。探頭望去。

那張臉。明顯比走時又清傻了許多。幾道傷口掛在慘白的臉上。

她伸出手。輕撫上他的臉。感受到指下冰冷的觸感。不由閉了閉眼。而後自束袖中抽出帕子。輕拭了拭。發現竟無法拭去他臉上的汙濁與凝固的血痕。便轉頭對著莫甫說道:“去打盆熱水來。”

莫甫頓了頓。轉而詢問地看向梁仲。只著他點了點頭。這才轉身照著沫瑾的意思去辦了。

“沫瑾。這些。讓他們來吧。”

他知曉她想做什麽。只是……

然。她卻搖了搖頭。

秦士秋。是她求著趙言尋來的。也是她。親自去了王府。為他求來這可上陣殺敵。建功立業的機會。卻也是隨時都會喪命的。

倘若當初不是她出的這個主意。梁晴不會下嫁給秦士秋。秦士秋也許還不會死。許是他要默默無聞的做一輩子小兵。卻也總好過年紀輕輕地便喪了性命。而梁晴。更不會在如花的年歲裏便要守寡。

這一切。都是她始做勇者。是她的一念之差。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。

“瑾姑娘。水來了。”

莫甫端著銅盆來到她身旁。輕說了一句。便看到她緩緩回身。手中的帕子浸到了熱水中打濕。而後絞幹再回身。輕柔地拭著秦士秋臉上的汙濁。

那是一張被戰火摧殘後的臉。只從這張臉上。沫瑾便能明白。戰爭有多麽的殘忍。太多無辜的性命就這樣殞落於沙場之上。興許有些連完整的屍身都尋不到。埋骨何須桑梓地。人生何處不青山。而他秦士秋能回到梁晴的身邊。難道這便是不幸之中的一絲慰藉麽。

抽泣聲越來越近。進了廳內。

沫瑾徐徐回頭。看到李旭攙扶著梁晴。慢慢地走來。她的身子抖得跟篩糠似的。卻還是邁著虛軟的雙腿徐徐走近。

她緊咬著唇瓣。嗚咽地輕泣。淚水盤巨於她的臉上。讓沫瑾看得心一陣陣抽痛著。

突然。梁晴沖上前來。一把推開了沫瑾。重重地趴上棺口。失聲痛哭。

眾人被她的動作驚住了。措不失防。所幸趙言一直跟在沫瑾身旁。失時伸手扶住她。兩人皆是踉蹌了兩步。才穩下身子。

只是。沒有人去指責梁晴。所有人的心思都放在她身上。只是。卻無人能勸下她。只能任由她趴在棺壁上。拉著秦士秋的手痛哭著。直到她軟倒在地。昏死過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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